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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篇文章的核心價值和結論

核心價值：

這篇文章的核心價值在於強調在民族危機的非常時期，觀念形態（或稱意識形態）的重要性。作者指出，觀念形態不僅僅是個人意識的反映，更是代表特定群體的共同意識，並且對群體意識有推動作用。在國家面臨外來侵略和內憂外患的緊要關頭，正確的觀念形態對於民族的生存和解放至關重要。

主要論點：

觀念形態的定義和作用： 觀念形態包括文學、哲學、科學、宗教、道德、法律等，是社會物質組織（如經濟、政治、軍事組織）的反映和對應。它不僅代表了某一群體的共同意識形式，還積極推動著該群體的意識發展。

個人意識的複雜性： 每個人的意識都是複雜和矛盾的，包含了個人利益、新舊觀念等多種因素。這種混雜的意識可能導致行動上的矛盾，影響對民族大義的堅定性。

觀念形態與群體利益： 不同地位和群體的人，其意識形態會有所不同。觀念形態代表並推動著群體的共同意識，如悲觀主義哲學代表沒落群體的意識，享樂主義哲學代表頹廢群體的意識。

非常時期的主要觀念形態： 在民族危機時期，民族解放和武裝抗爭的思想應成為主要的觀念形態。一切其他的觀念形態都應服從於這一最大原則。

對錯誤觀念形態的批判： 妥協、投降、個人主義、封建觀念等都是對民族生存有害的觀念形態，需要被克服和改造。

結論：

作者呼籲在非常時期，改造觀念形態與改造社會同樣重要且艱難。這不僅需要哲學家、文學家、宗教家等知識分子的努力，更需要廣大民眾的參與。只有全社會共同努力，建立以民族解放和武裝抗爭為核心的觀念形態，才能實現民族的獨立和解放。

非常時期的觀念形態

——答夏士融君

一

這個問題一提出來，恐怕許多人首先會要求我們解釋「什麼是觀念形態」。因為「觀念形態」這四個字，在許多人的耳中，也許已經聽得很熟悉了，但對其意義卻常常不甚了解，甚至有人完全不知道它指的是什麼。

薛君就是這樣，他的來信也只是要我們解釋這個名詞的意義。

然而，我們認為，觀念形態這個東西，在我們的生活中有著巨大的作用，尤其是在民族危機極為嚴重的非常時期，它的作用更是不可忽視。因此，除了為薛君解釋一下這個名詞的意義之外，我們還想順便討論一下非常時期的觀念形態，這樣，我們的答覆可以更切合實際一些。

二

觀念形態，也有人寫作「意識形態」，兩個名詞的意思完全沒有差別，這是大家所知道的。它所包含的內容，就是文學、哲學、科學、宗教、道德、法律之類的東西，總之，是與社會的物質組織（如經濟組織、政治組織、軍事組織等）相對應的事物。

談到觀念或意識，我們普通人時時刻刻都擁有。我們每做一件事，都要用自己的意識來評判一下，然後才決定做不做。這就叫作「考慮」，也就是「通過意識作用」。我們做事都要經過許多考慮，也就是都要通過意識的作用。因此，意識或觀念，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是無時無刻離不開的。

那麼，為什麼我們日常的意識不叫作意識形態，而僅稱為意識？這區別在哪裡？例如哲學是意識形態的一種，在我們日常的意識中，又何嘗沒有哲學一類的思想？哲學上認為世界是變動不定的，我們在平常也會覺得周圍的一切變得很快，這不是一種哲學思想嗎？文學是觀念形態的一種，文學裡有時會描寫被壓迫民族抗爭的故事，我們在民族危機面前，也常有許多悲壯激昂的抗爭意識，這和文學又有什麼不同？信奉宗教的人，他的宗教意識是隨時隨地都會表現的，但個人的宗教意識，我們仍只能稱之為意識，只有宗教思想的本身我們才稱作意識形態，這又是為什麼呢？

三

要回答這個問題，我們希望大家自己研究一下自己的意識。比如說我們有民族意識，這民族意識是指什麼呢？是指我們內心能夠感受到自己的民族應該擁有獨立自由，當帝國主義來侵犯時，我們就覺得需要用武裝抵抗，認為自己也應該勇敢地走上民族戰線的前線去。但一個人的意識絕不僅僅是這樣簡單。一個人不僅有著民族意識，同時也會考慮個人的事情，不僅考慮個人的事情，還混雜著各種新舊的觀念。這樣一來，使一個人的意識變得非常複雜。

我們常說某人意識模糊，所謂模糊，並不能呆板地按照字面解釋為「不清楚」的意思。意識之所以會模糊，是因為意識的內容混雜，愈混雜，意識就愈不清楚。革命意識裡夾雜著封建觀念，這革命意識自然就含混了。一個民族的鬥士不能將身家性命、妻室兒女的觀念拋開，他的民族意識就不會堅強；民族英雄會變成壓迫愛國運動的漢奸，原因就在這裡。

無論什麼人，他的意識總是或多或少有些混雜，這就使得人的思想常常自相矛盾。即使是最前進的革命者，我們也不能說他完全沒有矛盾。他之所以能夠不斷地前進，是因為他能夠不斷地克服落後的、混雜的意識。反過來說，如果他讓自己意識中的落後部分佔了上風，即使曾是最前進的革命者，也可能成為社會進步的敵人。

為什麼意識免不了混雜和矛盾？原因是我們的意識是從實際生活中得來的。我們的意識就是我們實際生活的反映。每一個人的實際生活是非常矛盾複雜的，因此反映出來的意識也就不可避免地具有這種矛盾而複雜的現象。

我們是半殖民地被壓迫的民族，在我們的實際生活中，一般都感受到民族敵人的重壓，但各人的地位不同，各人都要在自己有限的領域內，為自己的生活打算，於是又感覺到有自己的小集團的利害問題。做商人的有商人的利害打算，做統治者的為統治權打算，他們的意識，都反映著他們實際生活中的各種要求，這些複雜的成分夾雜在他們的意識中，於是與民族解放的意識就矛盾起來了。有的發覺真正的民族出路只有武裝抵抗，有的不願抵抗事變的發生，始終要「和平」「忍讓」，有的乾脆就露骨地投入敵人的懷抱，成了明目張膽的漢奸。各種集團的意識有這樣的不同，他們實際生活的地位實在起著很大的作用。

因此，由於生活地位不同，人的意識也常常不相同。反過來說，地位相同的同一集團的人，在意識上大體也常會一致。個人之間的個別差異或例外是無法避免的，但同一地位的人，他們的意識總有一個共同的形式。能夠代表某一集團的共同意識的形式，就是意識形態，或觀念形態。

四

我們說哲學是一種意識形態，因為它常常有一定的系統的理論形式，代表著某一集團的人的意識。悲觀主義的哲學，代表著社會上沒落的集團的意識；享樂主義的哲學，代表著頹廢淫靡的集團的意識。我們說道德是一種意識形態，因為它也常常是某一集團的人的共同意識形式。男子在社會經濟中佔據重要地位的時候，道德就會擁護男人的利益，而有重男輕女的道德，這就是最明顯的一個例子。文學也是觀念形態，唯美主義的文學代表著社會上某些寄生集團的共同意識，因為這些人的生活脫離了現實。現實主義的文學是實踐活動中的人們的主要觀念形態，因為這些人能夠面對現實。

但重要的是，觀念形態不僅僅是代表集團的共同意識，同時也是更明確、更堅定的集團的共同意識。一個頹廢淫靡的集團中的人，不一定每個都是十足的享樂主義者，在這樣的個人中，他的享樂意識不會徹底和堅定，但享樂主義的觀念形態卻必須非常徹底、非常堅定地主張享樂。這樣，觀念形態不僅代表這個集團的意識，而且是這個集團意識的推動者。

這就是觀念形態的作用。我們為什麼要學習社會科學，為什麼要學習哲學，為什麼要學習文學？有的人以為哲學是空洞玄秘的，科學與日常生活沒有關係。有的人又高喊「文學無用」。這都是不懂得觀念形態的作用的緣故。其實，正確的科學哲學和前進的文學，是非常能夠增進我們的意識，使我們的認識更堅定、更明確的。反過來說，頹廢的文學和不正確的科學哲學，又可以把我們引向歧途。

這種作用，在我們的生活中是不小的，是無形的。說「無用」嗎？其實它的用處是在無形中，這更值得我們注意。正因此，這非常時期的觀念形態對我們來說就成了一個重要問題。

五

中國目前的非常時期，在內部表現為不斷的內戰和嚴重的天災，在外部則是民族敵人得寸進尺地加緊侵略。然而最緊迫最重要的，還是這民族被侵略的危機。在這樣的非常時期，民族的解放和民族統一的武裝抗爭思想，應該是我們共同的最主要的觀念形態。一切的觀念形態，都必須依附於這最大原則之下。

妥協、投降，固然要認為是與民族敵對的思想，即使是主張忍讓和平的觀念形態，也被認為是在事實上幫助了敵人。每個民眾應當自動、積極地起來救亡救國。逃避現實、苟且偷生，只求自己的閒適，不管國家大事，這種個人主義的思想，也是會斷送民族生命的意識形態。實際上，在這樣緊要的關頭，要想單獨找到個人的出路，也是不可

能的。少數個人雖然在與敵人串通的情況下，得以苟且榮耀，然而大多數人的出路，與民族的出路是分不開的。個人應該隨時準備為民族戰爭而犧牲，才能夠英勇地為民族抗爭而奮鬥，這就是要打破個人主義的觀念形態。

封建的觀念形態，也是必須要克服的。只求一家的榮耀，不顧民族的利益，結果產生了「滿洲國」以來各式各樣的漢奸。束縛婦女的社會活動，推行良妻賢母的教育，想把一半人口的民族生活力從社會中剝離，這也是封建觀念形態的一個例子。

科學哲學在非常時期，應該集中在民族抗爭的事實和行動的指導上。研究自然科學的人，應該極力傳播現代戰爭的技術知識，尤其是毒氣戰和防禦的知識。社會科學應討論民族解放在經濟和政治上的各種實際問題，哲學應該不斷地批判妥協主義者的理論基礎，建立鬥爭的理論基礎。

就文學而言，已經發生過的民族鬥爭中可歌可泣的事跡，應該是它最好的題材。目前所需要的文學是現實主義的文學，是揭露性的文學。文學上要努力寫出現實的真相，揭露一切侵略者和各式各樣漢奸的醜態，應該表現出民眾的憤怒和一切抗爭情緒，使讀者在生動活潑的描寫中堅定自己的意識。

道德、宗教之類也是一樣。譬如說「禮義廉恥」，我們就不需要把它變成一些表面的、無關緊要的虛文規定，而是要從屬於民族抗爭的宏大目標之下，能夠真正起來抗爭的人，才稱得上是知恥。至於宗教，也是如此。不管是哪個宗派的人，都應該在民族抗爭的旗幟下聯合起來，把民族解放的觀念當作大家共同的最高信仰。

以上所舉，不過是幾個簡單的例子，最詳細的部分，還需要廣大民眾自己來完成。改造觀念形態，與改造社會是同樣偉大而艱難的事業。不僅需要專門研究的人，如哲學家、文學家、宗教家等來進行，而且需要普遍的民眾自己也努力參與。譬如漢奸壓迫民眾愛國運動的情形，我們不一定希望文學家以旁觀者的立場來描寫，更希望實際行動中的民眾用報告文學的方式寫出自己的經歷。